雷拓一把扶住了蒙括,让他坐在地上慢慢的呼吸,缓过了神。
“将军,您不要紧吧!”
几个做错了事的士兵站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
将军本来就是带病之身,我们还这样气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将军,我们任凭军法处置。”
几个年纪轻轻的士兵齐刷刷的跪成了一排,低头认错。
“为什么无视军纪?”
蒙括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对于这帮入营不久的新兵,平心静气的问道。
“因,因为,我们想那些兄弟了。”
一个新兵鼓足勇气,对着蒙括说道。
雷拓不再言语,扶着蒙括往帐营走去。
战争,对于任何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仁慈的。
死去的人固然可悲,但活着的人往往是更痛苦的。
在战场上死去的人,留给了后世无尚的荣耀,还有丰衣足食的财产。
但是相对的,也有无数个孤枕而眠的日夜,也有,妻子没有丈夫的悲哀,也有,孤寡的老人,没有孩子赡养,也要,呀呀待哺的孩子没有父亲。
这一切,说不上对错,在任何时代,战争,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途中,雷拓踢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酒杯,出于礼貌,他拾起了一个。
忽的,雷拓猛的睁大了双眼。
记忆中,自己的父亲在家族的展物柜中也放着个与这个一模一样的酒杯,只不过,与这个酒杯相比,那个家族里的,更破旧而已。
“这个?”
雷拓颤巍巍的将手里的酒杯举到蒙括的面前。
“这个?这个就是我们黑旗军的酒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雷拓猛地收缩了双孔,握着蒙括的手紧了紧。
“爹爹,这个酒杯都这么破旧了,为什么不扔掉呢?”
年幼的雷拓指着柜子中的酒杯,摇了摇自家父亲的手臂。
“这个啊,这个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算是我们家族的象征啊!”
雷拓强忍住要满溢而出的泪水,走进了营帐。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个意外。
万事万物,终有轮回。
蒙括!
“拓弟,今晚让你见笑了。是我管理下属不周。”
蒙括一脸羞愧,坐在雷拓的床沿边久久难以起身。
“瞎说什么呢!哥,他们这样做,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雷拓拍了拍蒙括的后背,示意他放松。
蒙括苦笑了笑,摆了摆手,让雷拓早一点休息,自己则孤单走出的营帐。
哥!
雷拓攒紧了拳头,独坐到天明。
蒙括走出帐子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朝着反方向走去,来到了蒙厉的帐子。
当时,由于军纪的要求,和害怕被士兵们发现的心理因素,蒙括特意把蒙厉的营帐安排在了离主营帐较远的位置。
虽然明知军纪如此,但是还是希望能将他们带在身旁。
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想着去那里看看,不知怎的,现在突然想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这种想念,是从来没有过的。
或许是因为这场大病吧!
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是应该多抽些时间好好的陪陪他们了。
和阿离成亲了这么些年,几乎很少有时间和她静下心来,品茶茗读,谈诗论画。
就连是蜜月,也是因为战事的吃紧而早早结束。
这一世,我终是有些对不住她。
而小厉,自打他出生之后,我陪在他身边的时光就屈指可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那些承诺,一个也没有做到,自己对于那一对母子的关心和爱护,已经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这算不算是个人渣啊?
如今想来,倒也真是对不起他们。
蒙括站在蒙厉的营外,几次抬手,最后终于坚定的迈开了步子,走了进去。
营帐的装饰很温馨,橙黄色的帷幕半遮半掩,两旁的红烛熠熠生辉,地上铺满了羊毛毯,家的氛围迎面扑来。
蒙括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打动了,抬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她蜷在**,眼神温柔,面部表情被一抹黑纱遮住,犹抱琵琶一般。
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睡意昏沉,呼吸平稳,显然在女子怀里感觉到了安全,一脸安详的熟睡着。
听到声音,黑衣女子抬头看了看,见到一脸呆愣的蒙括,女子摘去面纱,露出一抹腼腆的微笑。
“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女子有着一双独特的异瞳,面容上透漏着轻微的焦急与不安,急忙上前询问着。
“没事,放心吧!”
蒙括笑了笑,很狂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显示着自己的强大。
黑衣女子听到蒙括的回答,微微勾了勾唇,笑容浅浅,别有一番风姿。
而此刻的蒙括如一个大小伙子般红了双颊,痴痴的注视着黑衣女子的面容,脚步轻缓的向她走去,待到床边,从黑衣女子的手中将蒙厉接过,慢慢的放在了**。
“最近天下盛世太平,又不打仗,放心吧,今天刚刚和拓弟从外面回来,有点儿想你们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蒙括揉了揉女子的双臂,看着因为抱着孩子而压出的红印,满眼心疼。
女子浅笑嫣然,轻启红唇。
“小厉最近又长高了些,天天偷偷的去帐营那边看你们训练,说是长大以后,也要做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英雄。”
蒙括双眸有些湿润,他特意封锁了消息,所以他病危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
“当然,小厉可是我的儿子,以后一定会比我更厉害的!”
蒙括揉了揉小孩子的脑瓜,动作轻柔,又充满着情谊。
“阿离,女人是要注重保养的,你又是一个人带孩子,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开心的生活下去。”
些许日子不见,你又憔悴了许多,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得下心啊!
名为阿离的女子感觉到今日的蒙括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表示她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蒙括在阿离脸颊留下一吻,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出了帐子,留下了红了脸颊的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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