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宣政殿内寂静无声。
翻倒的书案之上插了一把利刃,各种瓷器的碎片散落在大殿内的各处。
殿内精美的墙壁上,也多了不少利刃砍划得痕迹。
这些无一不证明此间的主人此前有多么愤怒。
良久,殿内突然传出马鞭抽打在人身上的嘭嘭声。
跪在地上的孙承恩顾不得满地的碎片,跪爬到了天宝皇帝身前。
一把抱住了天宝皇帝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大家,您不能伤了龙体啊。
这鞭子就如同抽在老奴的心尖上,真是疼死老奴了。
大家心里真要气根,就抽老奴吧,只要大家心里能痛快,抽死老奴也值得了。”
面无表情但双眼赤红的天宝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孙承恩。
“你松手,朕不多抽,至多两鞭就能冷静下来。”
“大家,您不能这么让自己,”
没等孙承恩说完,天宝皇帝一脚将孙承恩蹬到了一旁,接着举鞭在自己的大腿上连抽了三鞭。
大腿外侧被鞭子抽打过后,立时凸起一条紫色的檩子。
孙承恩见状顾不得被瓷器划得鲜血淋淋的双腿,立刻起飞奔出大殿,出了殿门安排一个太监近殿侯着,才去找御医要外伤药。
在疼痛的刺激下,天宝皇帝逐渐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用脚拨开书案旁的碎片,捡起了几封加急书信。不
逐一再次翻看书信后,天宝皇帝坐回龙椅闭目沉思起来。
不短江以南的士族,终究还是不顾大义以清君侧的名义举起了反旗。
最为可恨的是,之前请辞的三个老货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溜出了京城。
应该已经安然回到了族中,不然东山崔氏、博凌寇氏、沐阳李氏这三个大族不可能和不短江以南的那些大族遥相呼应。
除了那些举起反旗的,北河道的苗荣也出了问题,从中又牵扯出了被革职的原十六卫的大将军。
这让天宝皇帝有些后怕的同时也格外的愤怒,这些之前认为的自己人,所做的居然并不比那些大族差到哪去。
虽然不是要造反,可比造反更可恶,倒卖的那些弓弩甲胄一旦流落到贼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镇北又和草原人打的如火如荼,从返回的战报来看,虽然守在城中稳如磐石,但打仗不可能只守不攻。
万万不敢再从镇北抽调人马剿灭东山道的那三家败类。
而南河、东河、陇右、陇内、关内几道的军府又无兵可调。
想到这,天宝皇帝愤怒的同时又感到万分头疼。
这么老大个国家,居然无兵可调,可用之人又全都填补进朝堂了。
如今可用的将才又全都对峙在不短江一线,本就不够用,也不能抽调回来。
而十六卫的那些将领,从根子上就烂透了,早就没了武人的勇猛与胆魄,想要再启用都挑不出个可用的。
想来想去,天宝皇帝发现能调动的唯有战家大郎在北河道整顿军府的一万多新军。
可新军毕竟是新军,即便穿了甲胄拿了刀剑,也比农夫强不到哪去。
而新军的主将战大郎还不到十六周岁,手下也听说有什么可用的将领,能否堪当大用还是未知。
天宝皇帝边摇头边把历州、幽州来的奏章翻找了出来。
逐字逐句的看了两遍,又把镇北王和红秀送过来的信件翻看了一阵。
放下奏章和信件,天宝皇帝叹息了一声,地方上的臣子们怎么尽是一些草包。
另外这个战家大郎年岁不大,胆子倒是大的没边了。
不过还算知进退,知道胡闹前提前打声招呼,最重要的是知道主动要监军,忠心倒是可嘉。
天宝皇帝再次翻看了几下两州的奏章,冷哼一声,看来还是刀子比自己的旨意管用。
“孙承恩!”
“大家,孙总管刚刚去太医院了。”
被孙承恩安排进来侯着的小太监,话音刚落,孙承恩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了大殿。
“你回来的正好,安排人把大殿内收拾收拾。
另外,我懒见那帮饭桶,你去趟兵部,镇北的新军居然要靠剿匪来补充军资。
问问沈灼光,他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调配的粮草和军备如果十天内再没有动静,让他自己摘了头上的官帽。”
顿了顿,天宝皇帝继续开口道:“还有,把王启年给我叫来。”
“大家,老奴斗胆说一句,那些宵小之辈不值得大家大动肝火。大家以后千万不要再伤龙体了。”
天宝皇帝看了看孙承恩,“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先去传旨吧,顺便把你的腿伤找太医看看。”
孙承恩把手中的药递给了一旁的太监,“给大家上药,千万要轻着点,莫要让大家遭二次罪。”
看着孙承恩退出大殿的身影,天宝皇帝心中又是叹息一声。
哪怕那些酒囊饭袋赶得上孙承恩这种无根之人一半,大武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王启年初步完成了反贪任务以后,已经调入到了中书省,而且直接升为了中书侍郎,成为了中书省的三把手。
中书省平日就是负责制定国家政策,草拟各种诏敇,如今又值关外大战,国内反叛,军政上需要做的各种决策实在是太多了。
王启年虽说只是三把手,可毕竟天宝皇帝对其备受信任,属于皇帝身边的红人。
所以大事小情都拉着王启年参与其中,让王启年忙的是焦头烂额。
听到传旨让自己这个时候去去宣政殿,王启年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前往宣政殿。
进入大殿看到天宝皇帝挽起裤腿,露出的腿伤几道深紫色的檩子,王启年立刻浑身哆嗦了一下。
“陛下,是谁伤了您,微臣必当将其碎尸万段。”
“除了朕自己,谁能伤的了朕,这都是小事,不提这个。
和朕说说,那个宁肯让你的嫡长女做妾室也要嫁给人家的女婿是个什么性子。”
王启年被天宝皇帝问的有些发懵,战大郎又作什么死了,让陛下这个时候把自己喊过来搞调查啊。
“发什么愣,战家大郎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顿了顿,天宝皇帝补充道:“一定要实话实说。”
王启年头上有些冒汗了,咬咬牙开口道:“回陛下,微臣与战大郎接触的时间也不长。
只是觉得此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才把茯苓许了他做妾室。”
天宝皇帝听了眼角狂跳,伸手指了指王启年,“王胖子,你和朕打马虎眼是不是。
你倒是真顾及着你的好女婿,朕不知道战大郎是个有本事的吗?
朕问的是到底是个什么性子,靠谱不靠谱,能否堪当大用,不是要治他的罪。”
王启年听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陛下,您可吓死我了,以为这小王八蛋又闯了什么祸了。”
天宝皇帝摆了摆手,“快说!”
王启年想了想,开口道:“从做事来说,是个有韧劲的,只要认定了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要做到底,而且因为脑子好使,往往结果还不错。
接人待物也上也还行,算是性格温和,有情有义之人。”
王启年还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被天宝皇帝打断了,“你光说好的?没缺点了?”
王启年龇牙一笑,“缺点当然也有,就是胆子大到没边了,做事想事的角度也和常人不一样,但事情还往往能解决的很好。”
天宝皇帝摆摆手,“王胖子,朕就不该问你,说来说去除了一个胆子大,什么也没说出来。
朕问你,他练新军的事情你知道吧。”
王启年点了点头。
天宝皇帝把幽州,历州的加急奏章扔给了王启年,“你看看这个。”
王启年翻看了两道奏章,顿时满头黑线,这小王八蛋胆子太大,没有调令居然敢领军进了北河道。
“陛下,这小王八蛋对陛下对大武绝没二心,他也是也了给新军筹备军资才僭越的。
况且也查出了军械的滔天大案,算是将功补过。”
天宝皇帝恨不得踹王启年几脚,这可真是自家女婿自家疼,各种好话全上来了。
天宝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打断了王启年,“东山道的那三家败类交给他,你觉得这事可行吗?”
王启年眨了眨眼,“陛下,臣觉得十分可行。
这小王八蛋睚眦必报的性子,再加上满肚子坏水,即使新军战力不高,也能把东山那三家折磨的欲生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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